12/30/1999

飛碟會陳恆明與末劫明王 ── 一個末啟修辭法的分析

作者: 游 謙
英國蘭卡斯特大學 宗教學博士

摘要
本論文研究嘉南醫藥學院的陳恆明教授如何運用修辭技術把「基礎文本」和「當前狀況」做連結,以致產生「末世動員」的「飛碟會事件」。

飛碟會的「基礎文本」是傳統讖緯中的「三期末劫」與「大千收束二八年」,加上基督教聖經上「二加一」與「六加一」的千禧時間觀;「當前狀況」是「人性墮落」、「核彈威脅」、「政客腐敗」加上「兩岸關係緊張」。陳恆明巧妙地把這些觀念連結起來,民眾相信他的論述後,自以為是「少數被揀選的人」,因此就變賣台灣的財產,到美國德州等待末世飛碟,而陳恆明的「明王」身份因而確立。

關鍵字: 飛碟 末世 明王 修辭 文本 千禧年 時間觀

最近幾年臺灣連續爆發了數件撼動社會的宗教事件,[1] 而每次事情發生時,大家總是會問一個相同的問題:「為什麼有人會去相信這樣的宗教?」如果簡單化約地說人們是因為「分身照片」才相信宋七力;因為「禪修的技術」才去相信黃明亮(妙天禪師);那麼,為什麼有一百多個人會去相信「飛碟會」所預言的世界末日呢?或許大家可以說信徒堅定信仰(conviction)的原因是因為信仰宋七力而使病痛「不藥而癒」,大家也可以說信徒因為信仰妙天而感到「神清氣爽」。在某種程度上「不藥而癒」或「神清氣爽」都是可以經驗到的,但是世界末日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陳恆明是如何使信徒相信他的預言呢?經過分析的結果,我發現這跟他巧妙地運用的「末啟修辭法」(Apocalyptic Rhetoric)來說服群眾有重大的關係。[2] 在這篇文章中我將描述「飛碟會」的事件始末;然後回顧西方學者對於「末啟修辭法」的討論;接著以重新架構的模式(如附圖)來分析陳恆明的「末世論」;再來比較他的「末啟修辭法」與西方修辭法的異同,並且推測陳恆明隱藏的「末劫明王」思想。


事件始末
1998年初台灣最轟動的社會新聞之一就是陳恆明帶著一百五十位台灣信徒到美國德州等待末世飛碟接引他們上天的「飛碟會事件」。四十三歲的陳恆明本來任職於嘉南藥專,教授國父思想課程。在這期間,他成立了「中華民國靈魂光研究會」,創辦「臺灣上帝救渡眾生寺」,後又改稱「上帝拯救地球飛碟會」,但他們則稱之為「真道教會」或「上帝救贖會」。
1997年八月開始,「飛碟會」在舊金山的假日旅館舉辦了一連數日的發表會,指稱世紀大災難必將於一九九九年發生,上帝將於一九九八年三月三十一日變成人,降臨於德州達拉斯的迦蘭市(Garland),拯救信祂的人。該年年底,當百餘名台灣信徒穿上白色衣褲集結在德州的時候,一家洛杉磯的報紙竟然以為他們要仿效「天堂門」(Heaven's Gate)教派集體自殺。於是這個宗教團體馬上成為目光的焦點,甚至歐美各大報也刊出這個團體的動向。
陳恆明說有不少人根據一些天象來預言某年、某月、某日末日會來,結果都未實現。他引用聖經「父憑著自己的權柄所定的時候、日期,不是你們可以知道的」,「但那日子,那時辰,沒有人知道,連天上的使者也不知道,子也不知道,唯獨父知道」等經文來說明唯有天父上帝才知道末日的時間。
他說盧塞佛於一九一一年公佈原子物理學研究成果是導致末世的開始,而在一九五五年四月二十二日有一位「人子」會誕生,他是「聖靈與火」的施洗者。一九一一年至一九五五年止是末世的前期,總共四十四年;中期是一九五六年至一九九九年止,亦是四十四年,末期是二000年始,至二0四三年止。亦是四十四年。這三期各是四十四年,就是台灣話諧音死死年,乃是提醒世人末世的到來(陳恆明 1996:193)。他並且宣稱古老讖緯所說的「大千收束二八年」的「二八」就是指「八十八(88)」,這八十八即是四乘以二十二,八八之時有一位「人子」會來這個大千世界擔任收圓(收網)救贖(陳恆明 1996:195-96)。
陳恆明在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上午十一時十八分帶著被他稱為耶穌基督及釋迦佛陀的兩位小朋友在迦蘭市舉行記者會時宣佈,上帝將於一九九八年三月二十五日出現在北美洲的電視第十八頻道上,因為台灣及其他國家已被宣告為「魔界」,除美國外,其他地方將無法收到上帝這項訊息。陳恆明說:「打開電視機,轉到第十八頻道,就會看到上帝播出他將降臨世界的廣告,那則廣告出自上帝之手」。三月三十一日上午十時,上帝會以人的形象降臨迦蘭市瑞治戴爾路三五一三號的「聖地」。祂屆時要展現千百億化身、操持各種語言、隱身現身等神蹟,你可以看得到、摸得到,可以拍祂的肉體,也可以打祂。假定當時有一百萬人在場,上帝就會有一百萬個分身跟大家握手;任何人用任何母語與上帝交談,祂都可以用那種語言與他溝通。
陳恆明認為末世預兆已經全都顯露出來了,分如下九項:(一)關於核子武器的發明;(二)關於人(以色列)的復國;(三)關於假基督、假先知的出現;(四)民攻民、國攻國的現象;(五)多處避有飢荒、地震;(六)人性墮落、彼此陷害、彼此恨惡;(七)不法的事增多;且愛心漸漸冷淡,更加自私;(八)傳播媒體的突破與迅速;(九)天國的福音要傳遍天下,對萬民作見證(1996:164)。因此他預言台灣將發生四十天大雨,治安環境會持續惡化,狂犬病會再度流行,並由於國家領導人與地方首長不當的作為,造成台灣遭到封鎖、面臨毀滅,成為人吃人的世界。接著台灣的三大核電廠將發生爆炸,島上大多數居民將因此死亡,一九九九年一月時,中國會對台灣進行軍事封鎖,二月時則會爆發韓戰,十月到十二月間更會爆發核戰,世界文明也將在那時宣告結束。
陳恆明還預言核子戰爭後,地球有五分之四的人將被消滅,但是住在西半球的人,尤其是美國,將免於遭受這場劫難,因為美洲是自古以來就是不會發生核戰的地方,而美國是受上帝保護之地。該年七月的時候上帝(耶穌基督)將要實現祂的諾言,在美國與祂的選民正式相聚,因為祂曾說:「閃電從東方發出,直照到西方,人子降臨也要這樣。」世代大災難發生之後,美洲而約有一億多人將成為上帝拯救的選民,他們將在上帝的飛行器(飛碟)中度過四十四年,然後在二○四三年以後,美洲將與地球分開飛往火星,形成另一個與地球一樣的地方,
陳恆明說現在這世界其實已經在作空間的重組,一九九八年六月以後,如果沒有上帝的允許,海外的飛機將飛不進來(指美國),美國的飛機也飛不出去。」他說如果天氣好的話,「迦蘭聖地」上空在晚間已經可以見到「無極飛碟星」愈來愈近的蹤影,表示飛碟已經開始駛來。陳恆明指稱自己手上那個鑲滿假鑽的戒指,是在上帝指示下在加州商店購得,但是它裡面隱藏有一個小飛碟。他說:「我們這些人現在在過簡單的生活,吃素、運動,都是在做調適工作,使我們到時侯能適合飛碟內的生活」(陳恆明 1996; 1997)。
他說這些預言都是上帝的啟示。他表示:「信我者是神佛,不信我者為惡魔」,因為他曾是耶穌基督之父,而耶穌基督這個主靈光體在兩千年前,即自願領父之命下來世上。
一九九八年三月二十五日,大批國際媒體記者與信徒守候在電視前,等待上帝在美國達拉斯地區的第十八頻道播出祂將降臨世界的廣告,不過經過一整天的期盼,上帝並沒有在電視上出現。身為預言者的陳恆明於是宣佈說,大家可以將他的預言當作「胡言亂語」,他並且告訴媒體「三十一日上帝現身」之預言已經毫無意義,所以大家「可以不要來了」,但是他還是會繼續追求真道。他強調,知道天國福音的人太少了,媒體對飛碟教會的追逐和注意,就是上帝「巧妙的安排」,為財力不足的教會做了免費的廣告。另外,陳恆明表示飛碟會的成員是自由自在的,去留將由他們自己決定,而在成員失業期間,他願供應他們的生活所需。
但是三月三十一日晚上十時(台灣時間一日凌晨零時)上帝未依照給該會的預言現身,陳恆明在迦蘭市向信徒和記者表示:「上帝其實已經降臨了,但是卻要有『靈魂良心』才看得見」、「你們每個人都是上帝」。他又說:「大家都是神,也都是人,如果拒絕接受自己是神的事實,也就不再是人」。四月間,有部份信徒準備要回到台灣,但是陳恆明仍然帶領一些信徒前往美加交界的五大湖區,繼續追求真道。


文獻回顧
有關新興教團與末世論的結合是重要的新宗教現象,相關的研究在國外已經有許多論文出現(參考 Robbins & Palmer 1997)。此次陳恆明帶領信徒到美國等待末世飛碟的事件,國內也有不少學者做過評論,比如鄭志明以宗教對話的方向出發,認為陳恆明的宗教行為與基督教靈恩派有關係(1998: 41-60)。而瞿海源則指出臺灣社會在近幾年來確實相當不安,政爭連連而災害不斷,對大多數人而言會感到一種難以承受的壓力,於是有一小部份的民眾就會藉宗教或靈異的力量來減輕乃至減除這種壓力。飛碟會這一類的新興宗教所爭取的對象是知識份子,他們所講的道理都要有相當高的教育水平才能理解,也只有這樣的民眾才會對社會種種問題有深刻的感覺(1998)。
西方學者近年來對末世教派的研究,與瞿海源的焦點很相近,換句話說,他們也十分注意末世教團吸引知識份子的種種策略,他們並且把其中一種重要的策略稱為「千禧修辭法」(Millennial Rhetoric)或是「末啟修辭法」(Apocalyptic Rhetoric)。「末啟」(apocalyptic)本來是一個神學名詞,[3] 原本的意思純粹是指「啟示」(revelation),但是「末啟」與「啟示」最大的不同就是:「啟示」比較是指某某先知受到上天的感應,有所領悟,向世人傳達上天的旨意;而「末啟」則特別用來指稱造物主對這個世界的終極計畫,這個計畫往往透過被啟示的先知來讓世人瞭解某時某刻或發生某件事情的時候,這個世界將步入終極,以及那個時候的場景(Collins 1987; Gruenwald 1987; 宋光宇 1995:69)。例如基督教宣稱聖經包含了上帝的全部啟示,因此許多人努力地在其經文中尋求答案,企圖察覺造物主啟示的終極計畫,以便及早為世界末日作準備。
而「修辭法」這個詞本來純粹是個文學用語,柏拉圖說「修辭法」是向沒知識的人解釋真理的一個方法,亞里斯多德認為「修辭法」就是「說服的藝術」(the art of persuasion)(Brummett 1991:10),但是現代的學者則將它泛指為「使用象徵去掌控意義和影響群眾」(Brummett 1991:10)。學界中以修辭法作為進路來分析末世教派較具代表性的人物有巴理‧布魯蒙特(Barry Brummett)和史帝芬‧歐列瑞(Stephen O’ Leary)等人,歐列瑞主要的研究對象是著名的威廉‧米勒(William Miller)和哈爾‧林西(Hal Lindsey)。[4]
米勒的末世論曾風行於十九世紀中葉,從1831年開始他就在美東各州巡迴演講,說世界末日會在1843年發生,他沒有當時「復興論者」(revivalists)的激情,相反地,他運用邏輯與理性來說服聽眾。米勒和他的信眾認為聖經蘊含了上帝所有的啟示,並且相信「聖經無誤,句句金言」,[5] 米勒宣稱聖經中主要記載末世預言的但以理書和啟示錄充滿了「密碼」(codes),而他已經發現了「解碼」的公式!這個公式可以套在舊約的經文裡,來計算出基督降生的日期(O'Leary 1994: 117),因此這個解碼的公式也可以用來計算基督復臨(世界末日)的日期,根據這個公式,公元1843/44年世界末日就要來臨。
當時約有五萬人成為他的信徒,而更有百萬以上的閱聽人(audience)期待他所預測的那天會有事件發生(O'Leary 1994: 104),可是大家在那天卻沒有等到基督復臨。後來的人把他這種用數字公式來預測世界末日的方法稱做「歷史天定論」(historicism)。
「歷史天定論」後來被「時代論」(Dispensationalism)所取代。時代論者是根據馬太福音第二十四章:「你們可以從無花果樹學個比方.當樹枝發嫩長葉的時候、你們就知道夏天近了。這樣,你們看見這一切的事、也該知道人子近了,正在門口了」這段經文做神學基礎,所以認為世界末日雖然無法用公式計算,但是當有某些特定的徵兆(signs)出現的時代,就可以馬上知道末日要到了。1970年時代論者哈爾‧林西出版了《地球末年》(The Last Great Planet Earth)一書,引起了極大的轟動,有人估計這書暢銷一千萬本以上(Brummett 1991:3),但也有人說賣了一千五百萬本 (Schwartz 1987)。[6]
林西說如果詳細考察聖經,就會發現:「以色列復國、核彈的發明與歐盟的建立是預言的實現,也就是末世的徵兆」(參考 O'Leary 1994)。他並且指出目前的政治、社會以及生態敗壞的狀況,更可以確定我們正處於末世,因此唯有做個重生的基督徒,才能得到上帝的拯救」。林西的說法一出來馬上就得到自稱「道德多數」(moral majority)的「基督教新右派」 (New Christian Right)的熱烈迴響(O'Leary 1994),甚至到現在仍有許多人相信這種「時代論」的說法。歐列瑞把米勒和林西這種運用經文來說服群眾的策略稱為「千禧修辭法」(Millennial Rhetoric)。
布魯蒙特(Barry Brummett)的研究進路與歐列瑞稍有不同,[7] 他主要檢驗「前千禧年論」(pre-millennialism)與「後千禧年論」(post-millennialism)的修辭策略。「後千禧年論」認為歷史的進化過程是不可逆的(Brummett 1991:65),他們相信「科學」與「科技」會帶來世界的進化,普世宣教之後千禧年就會實現,屆時基督就會復臨。持這個觀點的以自由派新教徒較多。相反地,前千禧年論者認為基督會在千禧年來臨之前復臨,這些人認為基督復臨之前的世界(也就是我們當今所處的這個世界)充滿了失序與混亂,[8] 必須要等到基督的終極救贖,人類才能享受到千年王國的喜悅。持「時代論」與「前千禧年論」者多屬基督教右派。[9]
布魯蒙特指出,現代末啟修辭者(Contemporary apocalyptic rhetors)自認被上帝賦予選民的任務,得到了特殊的解讀經文技術,負責教導解讀原始的、基礎的末啟經文,以及如何把這些基礎的經文(grounding texts)運用在當前的時局上(Brummett 1991:16)。他們使用一種「特殊的修辭技術」,給感到秩序失落、環境惡劣的人提供了一個解釋(Brummett 1991:37),這個來自神聖啟示的解釋告訴民眾說時局雖然看起來很令人驚慌失措,但這卻是既定的歷史大方案的一個必經的現象,現在這個現象其實是照著既定的歷史方案在發展,這個方案的最終目的馬上就要被實現(Brummett 1991:9-10)。因此這種特殊的修辭法提供了一個「解釋」把「令人驚慌失措的時局」與「既定歷史發展方案」連結起來(Brummett 1991:15),使處於亂世的人能夠得到力量,並知道如何準備面對世界末日。布魯蒙特並認為現代的末啟論者和以前的先知或最初的末啟經文作者不同,他們自認得到了特殊的解讀經文技術而不是在記載或宣講神喻。布魯蒙特把這種解讀原始的末啟經文的方法叫做「末啟修辭法」。
布魯蒙特與歐列瑞對於修辭法運用的分析的確對於研究末世教派有很大的幫助。可惜的是他們所研究的對象僅限於基督教這種抱持「線性時間觀」(linear time)的宗教(Brummett 1991:118),將無法圓滿解釋擁有「循環時間觀」(cyclical time)的宗教。[10] 還有,基督宗教的神觀是「全然祂者」(the wholly other),使得他們的「修辭論者」(rhetors)自認只是得到了特殊的解讀經文技術的人,而不是記載或宣講神喻的人,這將無法理解像陳恆明這種把自己當成上帝的人。另外一點值得注意的是,基督教是一個「經文宗教傳統」(textual religious tradition),它的一切信仰都是以聖經的經文為準則,因此這兩位學者的分析結果無法涵蓋「讖緯」這類的「口頭宗教傳統」(oral religious traditions)。
但是如果以布魯蒙特的研究成果為基礎,重新架構一個分析模式(如附圖),就可以解釋像「飛碟會」這種與基督教很不相同的末世論。首先,我將「末啟基礎文本」(grounding texts of apocalyptic)定義為包括「經文傳統」(例如聖經)和「口語傳統」(例如讖緯)的廣義文本;這個文本包含了許多的「密碼」,需要被一些擁有特殊修辭技術(包括前千禧年論、歷史天定論、時代論等等)的人「解碼」,以用來與「當前狀況」(current circumstances)做「連結」,這就是所謂的「末啟修辭法」。這個擁有特殊修辭技術的人可能自稱是神的工具,也可能認為自己本身就是神。被末啟修辭法所影響的人就會採取一些行動,準備面對世界末日,我把這些採取的行動稱為「末世動員」(eschatological mobilisation) 。如此重新架構的模式,就能更進一步分析飛碟會以及其它(口語傳統、人神同性、循環時間)末世觀。


陳恆明與基督教末世論
根據以上的文獻回顧,陳恆明認為台灣及其他國家已被宣告為魔界,台灣將遭到封鎖、面臨毀滅,成為人吃人的世界,世界文明也將在核戰爆發時宣告結束,屆時上帝(或耶穌基督)將在美國現身與世人見面,與祂的選民正式相聚。這種將世界視為充滿了失序與混亂的末世觀是很顯然的「前千禧年論」。而當他在預測世界末日的時間表時,好像發現了「解碼」的公式,可以用來計算出「聖靈與火的施洗者」降生的日期是一九五五年四月二十二日;亦可以用來解讀「三期末劫」就是前期一九一一年至一九五五年止共四十四年、中期一九五六年至一九九九年止亦是四十四年、末期二000年始,至二0四三年止又是四十四年。這個公式更可以算出「大千收束二八年」的真正意義就是指「八十八(88)」,這八十八即是四乘以二十二,八八之時有一位「人子」會來收圓。由此可見這個方法是「歷史天定論」。但是,陳恆明亦用國家領導人與首長的不當作為、核彈發明、以色列復國、假先知出現、多處飢荒、傳播迅速和普世宣教來作為末世的徵兆,這卻是典型的「時代論」方法。
然而不論是「時代論」、「前千禧年論」、或是「歷史天定論」等特殊的修辭技術,這都是基督教預測世界末日的傳統方法,[11] 而且他使用的「基礎經文」也多是來自於基督教聖經。其實,大家一看就知道飛碟會的末世思想受基督教的影響很深,比如說陳恆明所創立的組織常常喜歡叫做:「上帝拯救 … 」、「上帝救贖 … 」,或者乾脆取名為:「真道教會」。他每次要發表預言的時候,總是會說:「這些都是上帝啟示的 … 」,或說:「我一再向上帝求證 … 」。除此之外,他的預言內容常常會提到「人子」、「上帝」、「選民」、「聖靈與火」、「拯救」、「施洗者」、「末世」等等基督教的用語(陳恆明1996; 1997)。
值得一提的是,飛碟會「末世觀」有許多是建構在聖經的「終末論」上,比如說,他引用新約《馬太福音》二十四章「閃電從東方發出,直照到西方,人子降臨也要這樣」來形容他所瞭解的末世景象。他認為臺灣「將發生四十天大雨」,我猜測這毀滅性的大雨的預言很可能是根據聖經《創世記》第六章和第七章中挪亞方舟的故事,因為上帝看到人性敗壞,於是降了四十天大雨,使洪水氾濫在地上,毀滅天下。另外,陳恆明這次在飛碟會事件中所使用的「末世觀」模式(廣告/化身/災難/毀滅/現身/揀選/被提/重組)也與基督教的「末世論」的模式(預言/災難/毀滅/復臨/揀選/被提/復和)十分類似。
另外,我認為陳恆明預測公元2000年世界末日會到來也與基督教十分相關。有些基督徒認為主後2000年左右將是人類歷史的盡頭,因為聖經記載耶穌基督在被釘十字架之前,就一直告訴門徒,人子死亡兩天後,會在第三天復活,而第三天一到,耶穌真的復活並且在不久後昇天,完成新約聖經宣稱最大的神蹟。而彼得後書第三章第八節說:「主看一日如千年,千年如一日」,因此耶穌死亡的這兩天就是預表主後這兩千年,所以既然耶穌在第三天一大早復活,那麼主後兩千年一過,也就是人類歷史正要邁向第三個「千年」(millennium)的時候,耶穌基督就會復臨,末日審判就要到來。這樣的時間觀就是把前面兩個單位(the first two units)當成是「死亡」;把第三個單位(the third unit)當成是「復活」,我把這種以復活事件(二加一)為基礎文本(grounding texts)來預測末世的「末啟修辭法」稱為「二加一的時間觀」。
末世教派基督徒還有一種預測公元2000年為世界末日的「公式」,但是這個公式的基礎經文主要是聖經的創造論。因為聖經記載上帝用六天創造這個世界,第七天休息,所以傳統上基督徒一星期工作六天以後,就應該要休息一天,我把這樣的時間觀稱為「六加一的時間觀」。大家知道中華民族號稱有五千年的文明史,而兩河流域和埃及文明又比中華民族更久,所以算來當今這個世界的文明應該有五千多年了。既然千禧年是一千年,而工作六天要休息一天,那麼世人在這個世界的勞苦應該最多也是六千年才符合「六加一的時間觀」。所以這些末世教派認為人類的文明史已有五千多年了,這個世紀末的時候,也就是六千年的時候,歷史就要到達盡頭,基督就要復臨,並且帶來千禧年,這時就是世界末日了(參考 黃彼得 1988:69; 144)。這樣的時間觀就是把前面六個單位(the first six units)當成是「勞苦」;把第七個單位(the seventh unit)當成是「安息」。


世紀末的末世預言
的確每到世紀末,就有許多人會感到末世的壓力,而「二加一的時間觀」和「六加一的時間觀」更為公元2000年的世紀末加溫,使得越來越多駭人聽聞的末世主張出現。一九七八年,有九百一十四名「人民廟堂」末世教派的信徒在教主瓊斯的帶領下集體自殺。一九九三年「大衛教派」(Branch Davidians)八十二名教徒在離德州嘉倫市不遠的瓦科市(Waco)與美國當局僵持五十一天之後,以大火集體殉道。九四年「太陽殿堂」(Order of the Solar Temple)五十多名教徒,也在末世論的影響之下,集體自殺。九七年加州「天國之門」(Heaven's Gate)教派的四十名信徒因相信世界末日馬上要來到,於是提早自盡,期待飛碟接引他們前往更高的靈界。
九八年一月中旬,十九名自稱是「世界末日教派」的信徒,在西班牙所屬的加納利群島,企圖進行他們第二度的集體自殺行動,所幸事前經人舉發並未釀成悲劇。這些多半來自德國的教徒表示,他們是追隨一名德國籍領導人的指示,相信在1998年的一月十三日世界末日即將降臨。為了躲避來自上帝的審判,他們乃計畫集體結束此生的生命,以與上帝在天上會面(劉美秀 1998)。
在韓國,當一次大聚會的時候,一些牧師宣稱聽到了上帝的指示說:「一九九二年十月二十八日,上帝將再度派遣耶穌基督降臨人間」。眾人聽到這上帝的福音之後,一心期盼著這一天耶穌的再臨,結果基督還是沒有降臨。一九九五年又有很多韓國人得到「啟示」,說世界末日會在今年復活節四月十六日的凌晨兩點至三點之間到來。漢城的基督教復臨教派的一位牧師,引述聖經及其他古老經典的說法表示,這個世界一定會毀滅,而他與他的信徒們則會在上帝設定的時間,靈魂與肉體一併上昇到天堂而得救。結果四月十六日過去了,基督又沒有復臨(禪門法語新知1997)。
回頭看臺灣的例子。一九九五年四月間台南縣白河鎮三官寶殿的主神「三官大帝」預言,從四月二十六日晚上六時起半個月內,白河將發生震災,許多鎮民知道之後,紛紛搶購民生用品,在住家附近或一些廟宇搭設了近三十頂帳蓬,以便長期避災,有的還出國旅遊避難。隨著預測日期的逼近,人們無心工作,紛紛請假,有些機關公司不得不暫停運作。[12] 不過事後證實這地震預言只是一場虛驚。
在「一九九五閏八月」預言流行的期間,許多臺灣人紛紛移民國外以躲避預期的台海戰爭。六月間,四十八名一貫道某分支的道親由於聽從神佛指示,[13] 說阿根廷是避開「閏八月」災難的淨土。因此他們集體前往,不過由於回程機票沒有訂位,身上又帶了大包小包的行李,申報的金錢數量也不誠實,於是移民官懷疑他們有非法居留的意圖,拒絕他們入境而產生了糾紛。同一年,北部則傳出某神廟的預言說三月底將有大災難,要人們於三月十一日當天吃麵線來化解危機。中部地區神廟則預言地震快來臨,必須採取各種避災方法,有的要人穿紅衣服,有的要人在家門上插下芙蓉等避邪植物,有的要人設案祭拜天公等,以各種儀式企圖在災難中求保平安(參考鄭志明1995:65)。
在中壢有個教派的主神老母娘(無極老母)曾經指示,時值三期末劫,末日大災難馬上要來臨,到時候可能會有核戰,將造成大量死傷,所有的水源都會受到污染,只有佛堂裏供老母娘的淨水能夠拯救存活下來的人。於是在佛堂地下室,道親們便準備了幾個木製的大酒桶,並將每天供奉老母娘所換下來的淨水,全部都倒在酒桶裏儲存,以備將來浩劫之用(禪門法語新知1997)。


陳恆明與末劫明王
從以上分析的「時代論」、「前千禧年論」、「歷史天定論」、「二加一的時間觀」、「六加一的時間觀」等修辭技術、以至於陳恆明為了說明末世景象所使用的詞彙與引用的基礎經文看來,「飛碟會」的確跟基督教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但是飛碟會的「末世觀」絕對不是單純受到基督教的「終末論」影響而已,因為無論是那個教派的基督徒,即使是相信2000年是世界末日,千禧年就要伴隨基督的復臨而到來,也不會說在兩千五百年前,他(她)曾是耶穌基督之父;也不會認為信徒中有人就是耶穌基督及釋迦佛陀,而且經過在德州迦蘭市記者會現場的記者查證,飛碟會所宣稱上帝會以人的形象降臨的聖地「瑞治戴爾路三五一三號」竟然就是陳恆明的家,而上帝的肉體要化身的竟然也就是陳恆明本人!
另外,在一張為了宣傳陳恆明撰寫的宗教書籍所印製的海報上,繪有類似耶穌基督釘在十字架上的圖像,但臉部卻是空白並寫著「主」字,令人無法猜透那位救世主到底是誰。還有在飛碟會新竹北埔道場的正殿中央擺設著一張雕有龍身的「大龍椅」,左右兩邊也各有六張的「小龍椅」,實在難以想像那座龍椅是誰坐的。而且大家看到陳恆明不斷強調:「信我者是神佛,不信我者為惡魔」!那麼我不禁要問:「飛碟會這種強烈暗示陳恆明就是上帝的觀念,到底是從何而來?」查閱許多宗教著作之後,我認為他的思想應與中國歷史的「末劫明王」十分相關。
中國幾千年來,除了一些短暫的太平盛世以外,其餘都是處於天災人禍、民不聊生的狀況。每當亂象發生的時候,各種末劫的預言就在民間普遍傳頌。古籍《左傳》裡記載了各式各樣災異的預言傳說,嘗試對掌管國運的人提出警告。有一部在民間具有相當影響力的經讖寶卷《轉天圖經》的內容一再強調末劫的來臨,[14] 有所謂「末劫子丑年,白骨壓荒田」、「子丑之年人吃糠」、「子丑之年,百姓橫罹災」、「子丑之年天無光」等詩句。子丑年就是末劫年,世界橫遭殃禍,首先遭受天災,接著妖魔競起,諸惡鬼神,施放毒氣,於是瘟疫四起,干戈相侵,人相食,骸骨滿地,但是等到寅卯年「明王出世」的時候,太平盛世便會到來(莊吉發1995:62;柯毓賢 1996:198)。
其實「子丑末劫」和「寅卯明王」的觀念不難理解,「子丑」就是午夜最黑暗的時刻,以此來象徵世代的黑暗。而「寅卯」是旭日東昇、大放光芒的時辰,以此來斷定光明的到來,而「明王」就是帶來光明與希望的拯救者。《轉天圖經》認為唯有上下臣民,富貴貧賤都能敬信五公菩薩和靈符經文,必能度過末劫子丑年,等待「明王」帶來太平(莊吉發1995:62)。除此之外,民間還有許多神明顯靈來渡過末劫的方法,這些方法就是所謂的「度脫」(李豐楙 1997:15)。例如「卯劫觀音」會示現信徒靈藥或者再配合某些解厄的儀式,來獲得觀音的護持,度過劫運。在台灣,因為媽祖的神性與觀音菩薩頗為接近,有些神廟也以媽祖來代替卯劫觀音,示現靈藥來救劫化災(鄭志明1995:67)。
一些傳統的民間秘密教派在宣傳劫變的思想時,多把歷史分成三個階段,以青陽、紅陽、白陽分別代表過去、現在、和未來,這就是所謂的「三期末劫」(Schwartz 1987)。民間教派一貫道的點傳師在為信徒點傳的時候,會頌讀:「大千收束二八年, … 今時已至末劫年」(黃國華1995:233)。大家知道「大千」就是「大千世界」;「收束」就是「收場」或「結束」;而「二八」是世界結束的神秘數字,所以一貫道以及其它的一些繼承「三期末劫」思想的民間教派認為:「現在是末劫年,世界就要在二八的時候結束了」。這個「點傳詞」主要用以告誡信徒末世將臨,世人應當持齋修行,等待「明王出世」來救度眾生,返回真空家鄉(柯毓賢 1994:101)。
陳恆明同意三期末劫與大千收束的末世觀,但是他批評一貫道「不知如何界定時間表與大千收束的意義」,他主張「二八」的意思就是指「八十八(88)」,這八十八即是四乘以二十二,八八之時有一位「人子」會來這個世界「收場」(陳恆明 1996:195-96)。
知道民間教派的「三期末劫」和「末劫明王」思想後,大家終於可以瞭解陳恆明末世論的真正意思。他把「末世」分成「前、中、後」三個時期原來是暗指「三期末劫」。1911年至1955年相隔44年,而1955年到1999年也是相隔44年,44加44等於88,就是他認為的二八,所以飛碟會預言的1999年世界末日原來有受到民間秘密教派「大千收束二八年」的數字推算的影響。他認定在1955年4月22日有一位「人子」誕生,來收束大千世界,在他的一本著作的作者簡介上,我發現他生於1955年,[15] 而且根據《中國時報》的報導,陳恆明生於「民國四十四年四月廿二日」。因此我推測他所說的那位在「1955年4月22日誕生」的「人子」應該是暗指他自己。而且4月22日這個日期中有4也有22,難怪陳恆明會認為「二八」就是兩個「八」,就是88,並且就是4乘22的積數。
如此看來,陳恆明所說的要在「末劫」時來「收場」的「明王」就是指他本身了。因為他本身自認為是明王,所以才會表示:「信我者是神佛,不信我者為惡魔!」,也才會宣稱他「在兩千五百年前曾是耶穌基督之父」!因為他自稱是「基督之父」,所以當他在作末世預言時,才會引用聖經:「父憑著自己的權柄所定的時候、日期,不是你們可以知道的」;「但那日子,那時辰,沒有人知道,連天上的使者也不知道,子也不知道,唯獨父知道」。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我認為陳恆明因為暗指自己是那旭日東昇、大放光芒的「寅卯明王」,所以他才會認為耶穌基督是個主靈光體,在兩千年前領命下來;也因此他所成立團體叫「 … 靈魂光研究會」。而當他帶領信徒到美國避難的時候,才會宣稱:「閃電從東方發出,直照到西方,人子降臨也要這樣」。總之,他寫的書、說的預言、成立的組織、甚至於引用基督教的聖經,都乃是為了要確立他就是「末劫明王」。


飛碟會的度脫法門
既然陳恆明認為這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世界,而且又暗指自己是那「末劫明王」,那麼按照這個宗教傳統,他應該出示他的「種民」一套完善的「度脫」法門,用來逃避這個「末劫」。果不其然,陳恆明的度脫法門 ── 「轉經、行齋」以等待「法船、孤舟」── 真的是源自於這個古老的宗教傳統(參考 李豐楙 1997:21)。根據許多媒體的報導,陳恆明在嘉南醫藥學院教書的時候,就常常在上課時鼓勵他的學生聽經;無論是在台灣或是美國,他也教導他的信徒要時常聽經,我推測這就是他的「轉經」法門。再者,大家看到飛碟會是力行「齋食」的團體,有一位該會的成員告訴德州迦蘭市的鄰居說他們在割草以前都會禱告,祈求青草原諒;另外據說他們在煮蔬菜、切番茄的時候也要祈禱,請求蔬菜和番茄諒解,我認為這就是飛碟會的「行齋」法門。至於陳恆明出示的「法船、孤舟」是什麼呢?原來就是他們千里迢迢到美國等待的「飛碟」。
1947年飛行員阿諾得(Kenneth Arnold)宣稱再飛行途中看到飛碟,此事經過媒體大幅報導後,現代幽浮運動於是開始(Ellwood 1995)。最初的時候幽浮運動只是一種閱聽教團(audience cult),社會娛樂(social entertainment)的成分大於生命交付(life commitment)。到了80和90年代,開始出現有基督教背景的人認為幽浮是類似天使的靈界引導(Ellwood 1995),此時(一九九○年)美國蓋洛普民調顯示,百分之五十四的受訪者相信有些幽浮確實是來自宇宙其他文明的太空交通工具(郭秀娟 1998)。
在這段期間也開始出現幽浮教派,其中以後來集體自殺的天堂門(Heaven’s Gate)最著名。同時在土耳其也有個幽浮教派,這個名為「世界結合會」的教派預言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是世界末日,屆時地球上的一切都將毀滅,人類必須進入另一種不同的境界生存,而死亡是進入新世界的唯一直接途徑。所謂「死亡」只是開創另一種不同境界的一扇門而已。「結合會」信徒接受訪問時指出,該會信徒都有接受集體自殺的意願。世界末日來臨時,上帝會降臨世間,並派遣「飛碟」接運信徒升天。據表示,目前正式入會成員已超過五百人,支持者則超過一萬人(郭傳信 1998)。
一般來說,幽浮信徒相信進化論,相信人類早晚會遷移到令一個星球,繼續進化(Ellwood 1995),並且認為只有少數被揀選的人具有與幽浮溝通的能力,所以信眾都應該聽從這些溝通者(contactees)的教導(Ellwood 1995)。這些信眾以中產階級為骨幹 (Schwartz 1987)。
在1996年以前,沒有任何資料顯示陳恆明提到上帝派遣末世飛碟的事,他只說他會翻閱一些有關幽浮的資料,並且認為大部份是與地球外靈運作有關,有些是人類想像力與誇大,有些是外星人的造訪地球。但是他說如果強將上帝視為外星人,那上帝的層次未免太低了(陳恆明 1996:92-93)。他又說外星人仍然是從其他物質星球過來,他們固然科技進步,但仍然是需要物質進化。他相信或許他們當中有的修到所謂「聖父、聖子、聖靈」三位一體境界,並且接獲上蒼指示,到宇宙各星球探訪,為一些智慧未開的生命,進行指導幫助,但上帝與外星人是不能混為一談(陳恆明 1996:92)。他又說天魔王(恐怖大王)必定出現與降臨,大災難必定來臨。他強調:
這是我們人類共業的結果,大災難是否會造成全體的毀滅?如何將災難減低到最輕的程度,則必須靠大家的共同努力,共同發揮大良心,成為上帝的選民,為了選民,上帝一定會減少大災難的時間。所以如何要求各國掌權政要,擁有核子武器者,不受天魔王掌控,去按下那核子按鈕是非常重要(陳恆明 1996:287-88)

這樣的口氣好像暗示地球不儘然會完全毀滅,但是到了1997年,陳恆明等人到了美國,「飛碟救贖」的思想正式浮上檯面,並且在那裡出了一本書,書名就叫《上帝駕雲(飛碟)降臨地球拯救》。[16] 大家知道聖經有許多記載上帝在末世的時候駕雲降臨的情境,真的好像是搭乘「飛碟」而來的樣子。比如啟示錄第一章第7節說:「看那!他駕雲降臨。眾目要看見他,連刺他的人也要看見他;地上的萬族都要因他哀哭」;馬太福音第二十六章64節記載耶穌說︰「 … 我告訴你們,後來你們要看人子,坐在那權能者的右邊,駕著天上的雲降臨」;馬太福音第二十四章第30節說:「那時,人子的兆頭要顯在天上,地上的萬族都要哀哭。他們要看見人子,有能力,有大榮耀,駕著天上的雲降臨」;啟示錄第十四章14節說:「我又觀看,見有一片白雲,雲上坐著一位好像人子,頭上戴著金冠冕,手裡拿著快鐮刀」。因此,有些「飛碟教派」認定如果天上的「雲」能夠像「車輦」一樣讓人子(或上帝)駕駛來到世間的話,那麼這看起來像「雲」一般的飛行器大概就是「飛碟」了,而傳統民間教派的人也很容易會相信這就是所謂在末劫時用來度脫的「法船」。[17]


陳恆明的末啟修辭法
分析「飛碟會」的思想,真的和世界其它地方的幽浮教派很類似,這些能夠自費到美國等飛碟的人可能要中產階級才負擔得起。陳恆明多次宣稱他能和上帝直接溝通,又說他手上那假鑽戒裡面隱藏有一個小飛碟,所以他是個十足的溝通者(contactee)。而他又說外星人仍然是從其他物質星球過來,他們仍需進化,而飛碟將接人類飛往火星,形成另一個與地球一樣的地方,這也是幽浮教派基於「進化論」的典型末世信仰。
從陳恆明把「駕雲」解釋成「駕飛碟」的例子上,再次得到證明,陳恆明雖然不是基督教的信徒,但是他的末世論正如前面的分析,深受基督教末世論和傳統民間教派的影響。[18] 但是我認為陳恆明能夠動員他的群眾到美國去等待「末世飛碟」的關鍵乃是因為他對「三期末劫」與「大千收束二八年」這些充滿「密碼」的讖緯的「解碼技術」。以「末啟修辭法」來說,他的「基礎文本」是傳統民間教派的讖緯;[19] 他所訴諸於群眾的「當前狀況」是國家領導人與首長的不當作為、核彈發明、兩岸的緊張關係、宗教亂象等等。對「未入門的人」(the uninitiated)來說這個「當前狀況」與「末啟基礎文本」並沒有什麼關連,但是對於「少數被揀選的人」(the chosen few)來說,擁有「特殊技術」的陳恆明已經把密碼解開,使他們得以明白這些「當前狀況」正是文本裡所預言的末世徵兆。
但是陳恆明之所以要用修辭法把「傳統讖緯」和「當前狀況」連結起來主要的目的乃是要確立他就是「末劫明王」。讖緯流傳著「大千收束二八年」的預言,陳恆明就用修辭技術來解碼,說這個「二八」就是指「人子」誕生那一天,更是指核子大戰即將發生的年份(民國八十八年、公元1999年),到時候「人子」(上帝)會來這個大千世界擔任「收束」的末世任務,駕著「法船」帶領選民前往火星。
讖緯流傳著「三期末劫」的預言,陳恆明就說「末世」應該分成「前、中、後」三個時期,前期、中期、和末期都是四十四年。[20] 這個修辭技術剛好可以把盧塞佛於一九一一年公佈原子物理學研究成果和誕生於一九五五年的這位「人子」等「當前狀況」連結起來。藉著對讖緯解碼的「末啟修辭法」,這位與「一九五五」、「四」、和「二十二」等數字直接相關的陳恆明的「末劫明王」地位得以確立,因此能夠動員他的群眾變賣台灣的財產,到美國德州等待末世飛碟,這就是我所稱的「末世動員」(eschatological mobilisation)。
歷史上還有許多人運用「末啟修辭法」來確立他們的天命,在中國魏晉南北朝的時候,時局十分混亂,大眾相信「太上李老君」會化身成一位名叫「李弘」的人來到世間,他就是讖緯預言的那位末世拯救者,會為大家帶來太平。因此當時有幾位起兵反亂者均以「李弘」自居,可惜都沒有起事成功。一直到李淵(唐高祖)起兵的時候,終於說服民眾說「弘」其實是指「洪」,而「洪」其實就是「淵」,因為這兩個字都從「水」。因此「弘」其實就是指「淵」,所以「李弘」就是指「李淵」,最後李淵的天命終於得以確立(Shek 1987; 李豐楙 1997: 6)。
以末啟修辭法來說,李淵用的「基礎文本」是當時認定太上李老君會化身成李弘的讖緯;「當前狀況」是魏晉南北朝的混亂時局;而李淵的修辭法就是「弘」等於「洪」,又等於「淵」。這個「末啟修辭法」影響下的「末世動員」就是眾人相信李淵的新天命,加入義軍建立新朝代。[21]
在元朝末年的時候,朱元彰也巧妙地運用神祕的讖緯「推背圖」第十象的預言「盪盪中原,莫禦八牛」這段話作為「末啟基礎文本」,來解釋說他自己才是那位銜有新天命的救世主。因為「八」和「牛」這兩個字合起來寫就是「朱」,所以那位姓「朱」的起兵者必定能所向無敵地平復動盪的中原(參考莊吉發1995: 62)。[22] 但是這種為了確立「天命」而宣傳的「修辭法」與陳恆明的手法很不相同,因為它必須簡單扼要才能吸引廣大的群眾加入革命。


結論
如果問:「台灣亂不亂?」大部份的人會回答:「亂!」但是如果問:「是不是亂到馬上要毀滅的地步?」我想答案就見仁見智了,因為處於亂世的人也不見得會產生末世的思潮。然而無論答案多麼分歧,總是會有一些人(尤其是知識份子)認為台灣已經亂到將要毀滅的地步。例如前經濟部長趙耀東在前不久就指出台灣:「… 倫理道德退化,不但社會亂,政治更亂、更爛,種種君不君、臣不臣、子不子的怪現象,反映出台灣正走向滅亡的時代,同時也是可怕的時代、黑暗的時代 …」(曹敏吉 1998)。[23] 當權的人都這樣認定了,難怪台灣社會會有末世的恐慌,也難怪陳恆明會在美國開記者會向全世界的媒體宣佈台灣馬上要面臨毀滅,成為人吃人的世界。[24]
大毀滅的氛圍一產生,末世的預言也一個接一個浮現,擁有特殊修辭能力的人就會在各種文本中找線索,希望當成「末啟基礎文本」來告訴民眾說時局雖然看起來很令人驚慌失措,但是這現象其實是照著既定的歷史方案在發展。例如「六加一的時間觀」乃是要告訴民眾這個世界雖然經歷六個單位的「勞苦」,然而第七個單位一到,人們就得以享「安息」;「二加一的時間觀」乃是告訴民眾這個世界雖然經歷二個單位的「死亡」,然而第三個單位一來到,大家必能「復活」;而讖緯「子丑末劫」和「寅卯明王」的觀念也是一樣,雖然民眾正處於黑暗的「子丑」,但是等到「寅卯」時刻,光明必定來到。這個「勞苦盡‧安息來」、「死亡盡‧復活來」、和「黑暗盡‧光明來」的共通法則,的確給處於亂世的人帶來甜美的盼望。
雖然帶著甜美的盼望,但是末世的預言總是驚世駭俗的,加上末世教派一個接一個集體自殺,使得「飛碟會」的動向成為矚目的焦點,西方幾個著名的新宗教研究中心都投入心力研究這個來自台灣的新宗教組織。然而這些僅從飛碟會的文宣品和其成員的發言資料著手的研究並不能掌握這個教團的本質。[25] 但是,從分析「末啟修辭法」著手,就能看出飛碟會表面上雖然引用許多基督教的末世論,但其最核心的「基礎文本」卻是傳統的讖緯。而且陳恆明與前面所討論的基督教世界所產生的「修辭者」最大的不同是,他們大多自認是得到了特殊的解讀末啟經文技術的人而已,但陳恆明所運用的修辭技術卻乃是為了要確立他自己就是讖緯「三期末劫」與「大千收束二八年」所預言的「末劫明王」。
「明王思想」曾經影響了唐宣宗中大十三年( 859 AD)在浙東台州起事的裘甫;三十六年後的浙東越州義勝軍節度使董昌;南宋時浙東明州的王法恩 (1141 AD);廣西的李接 (1167AD);元代的韓山童;白蓮教「小明王」韓林兒;「明太祖」朱元璋;明代「東海小明王」王直;清代「光明」「鎮海威武王」蔡牽(柯毓賢1990; 1994; 1996)。甚至在海外影響了越南的教亂(1843)、日本的教亂(1892)、以及緬甸的教亂(1930-32)(Schwartz 1987)。令人意外的是它也影響了二十世紀末的台灣飛碟會。[26]

參考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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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站名稱: 加利利基督徒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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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示: 末啟修辭法

[1] 本文是由中央研究院瞿海源教授所主持「新興宗教現象及相關問題研究計劃」的計劃研究成果之一。感謝各子計畫主持人對本論文初稿的指正,也感謝宋文里教授惠賜寶貴的評論。
[2] 當然陳恆明並不是一開始傳教的時候就宣稱他能預測世界末日的時間表,而是以治療「靈山症」、「開天眼」、和「消災解厄」來凝聚信眾,建立他的宗教基礎。,但是這些法術並不足以說服信徒相信他的末世論,並且即刻動員他們變賣產業到美國等飛碟。
[3] 聖經中強調末啟的經文共有三卷── 以西結書、但以理書和啟示錄,這三卷書有一個共同的特色,即是充滿了隱喻與數字(Schwartz 1987),這三卷書的背景也很類似,即都在受迫害的情況下寫的。以西結書是在被擄巴比倫的情況下寫的;但以理書是在敘利亞的壓迫下寫的;啟示錄是在羅馬人的統治下寫的(陳嘉式 1998)。
[4] 歐列瑞現任南加大傳播系助教授。
[5] 研究基督教的學者把這種信仰稱為「聖經無誤論」(Biblical Inerrancy )。
[6] 林西後來又出版了一本叫《八0年代:大決戰倒數計時》(The 1980s: Countdown to Armageddon)的書,也成為全美暢銷書。
[7] 布魯蒙特曾任教於普度大學,現為威斯康辛大學傳播系教授。
[8] 或者認為社會已經敗壞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宋光宇 1995:69)。
[9] 比如說著名的達拉斯神學院就是這種論點的大本營之一,該學院在學生報名時與畢業前,都要簽署信仰告白,表明一生忠於「時代論」與「前千禧年論」的教義(黃彼得 1988:197)。
[10] 比如說一貫道也相信「歷史天定論」,也有強烈的末世觀,但是他們的時間觀卻是循環的。其實無論是抱持直線或循環的時間觀的宗教,都會有強烈的末世觀(Schwartz 1987; Wessinger 1997)。
[11] 基督教神學對於末世的理論比本文介紹的要複雜的多,在千禧年論中,可分為:歷史的千禧年前派,時代主義的千禧年前派,千禧年後派,無千禧年派。關於教會與災難的關係,分為:災前被提,災中被提,災後被提。被提又分:得勝者才被提,不得勝者要經過災難後才被提。關於末日預兆,分為:普世性的,俗世性的,教會性的或宗教性的預兆,以色列民族的預兆(黃彼得 1988:50)。但這卻不是本文分析的重點。
[12] 當時政府對此一問題頗為頭痛,找到了<氣象法>第二十九條的法律依據,強調擅自發布各類氣象預報者,負責人將被處以五萬元以下的罰鍰。
[13] 這個分支並沒有得到大多數一貫道信徒的認同。
[14] 根據柯毓賢(1990; 1994; 1996)的歷史考據,《轉天圖經》乃唐宣宗中大十三年( 859 AD) 裘甫在浙東台州起事時,屬下巫覡之士所製作以供流傳唱誦的一部革命文宣。
[15] 這本名為《中華民國政治符號之研究》(1986, 臺灣商務印書館發行)是根據他的政治大學三民主義研究所碩士論文(1985, 陳水逢教授指導)修改而成的。
[16] 感謝陳杏枝教授提供這本書以及許多寶貴的意見。
[17] 其它有關上帝駕雲的聖經記載,請參考出埃及記第三十三章9節、利未記第十六章2節、民數記第十四章14節、申命記第三十一章15節、尼希米記第九章12節、馬可福音第九章7節、馬可福音第十四章62節、啟示錄第十一章12節等。
[18] 當然陳恆明並不認為這是他自己想像或是受任何宗教傳統的影響,而是上帝透過陳恆明的肉身講的,這也是他不斷強調的重點(陳恆明 1997)。
[19] 「讖」指有預言作用之歌謠而言;「緯」則是指所謂「緯書」。
[20] 其實民間教派多把「三期末劫」分為「青陽劫期」(起於伏羲氏的時候,到商太丁,即周王季的時候止,共一千八百八十六年)、「紅陽劫期」(起於商帝乙,即周王季的時候,到民國止,共三千一百一十四年)、和「白陽劫期」(起於中華民國時代,到將來的一萬零八百年止)。有關民間教派以「民國」為「白陽劫期」分界的原因,請參考邱炫元(1998)的分析。
[21] 傳統中國的末劫觀念與基督教世界的「末世論」(eschatology)有些不同,雖然也會有「白骨壓荒田」、「人吃糠」、「橫罹災」、和「天無光」等現象,但是等到銜有新天命的人出現的時候,太平盛世便會到來。
[22] 所以他的「當前狀況」就是當時動盪的中原;而他的「修辭法」就是:「八」和「牛」合起來就是「朱」。
[23] 前行政院長俞國華卸任的時候,他的夫人董梅貞馬上說台灣是個可怕的地方,他們絕對不要將孩子留在這裡。
[24] 瞿海源教授在美國時代雜誌評論這次「飛碟會」事件時,也指出這些人是認為社會亂象日益嚴重,不安全才逃離台灣的(Hajari 1998)。
[25] 例如維吉尼亞大學新宗教研究組、CESNUR、 WATCHMAN、FACTNet、TRANCENET都成立專門的資料庫研究陳恆明的飛碟會,但只是將他的文宣品上的內容做摘要式的描述,並且把飛碟會成員的發言做成記錄稿而已,實在無助於概念化(conceptualisation)的討論。
[26] 感謝王建川先生提示柯毓賢所發表有關「明王」的歷史考察相關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