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0/1995

宿命與非宿命 -- 以宜蘭地區神明收契子的習俗為例

一、前言

漢人的文化非常強調傳宗接代的重要性。孟子就清楚指出:「不孝有三,無後為 大。」(孟子 第四章)。話雖如此,但是養育幼兒,談何容易。嬰兒從出生開始, 就可能食慾不振,不斷哭啼,發育不良等等一大堆隨之而來的病症[1]

在台灣,初生兒是備受矚目的,因此她(他)的一動一靜也深受長輩的重視;如果他 (她)不斷哭啼又體弱多病的話,長輩馬上就會建議找一位「先生」看看。在這個脈 絡下,「先生」指涉兩種人;一種人是醫生,一種人是提供宗教服務的人,比如說道 士、收驚婆等,而小孩的父母通常兩種人都會去找。如果找的是第二種人,她(他) 們通常會幫小孩做一些收驚、祈福的儀式。但是如果還不能解決的話,只好去找算命 仙仔算一算小孩的「八字」是否與父母或親友相沖。所謂「八字」就是每一個人出生 之出生年月日時四個定點,與天干地支相對照後的記號。李亦園認為「八字」決定了 人一生的歷程,這就是「命」。「命」是生來就決定了的,所以「命定如此」是不能 改變的((1988)1992:80-81)。而且由於這種「命定」的觀念,使人 的人際關係較為穩定,而崇尚和諧:在家庭份子的關係中講究親子和睦孝悌,夫婦百 年好合等;而在政治關係上則注重服從權威、安於現狀等((1987)1992: 95-96)。

宗教學者董芳苑也認為這種命運天定的觀念是典型的民間宗教所強調的命運觀。為了 更進一步闡述這種命運觀的影響力,他特別地摘錄了陳紹馨所整理臺灣人生活詞彙中 有關「命運」的俗語[2]。他相信「俗語」是先民的人生哲學及生活體驗的一種語言 表達方式,也是一種通俗的思想體系。先民就是藉著「俗語」,將這類「命運天定」 的信仰代代相傳。因此這類說明人生成敗禍福哲理的命運天定之「俗語」,就具有傳 統宗教教育之功能,(董芳苑 1988:78)。他認為從「死生有命,富貴在 天」、「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從人願」、「萬般攏是命,半點不由 人」、「凡事不免人計較,一生攏是命安排」、「聽天由命」、「人生成敗,命中注 定」、「生死禍福,天註定」、「世事皆先定,浮生空自忙」、姻緣是天註定,不是 媒人婆腳敖行」、「有子有子命,無子天註定」、「天數難逃」、「生死自有定數」 等臺灣民間通用的俗語中可以看出「命定」的觀念如何根深蒂固地深植於臺灣民間。 因此一個信仰這種「命運天定」所支配的社會,民眾的心態自然會有如此傾向:自認 「命底」好的人,往往於心態上十分自信,以致自滿自足,缺乏應有的進取心、發現 自己的命底不好的人、往往懷有惶恐不安、甚至笈笈自危的心態;因此對前途抱悲 觀,極端者導致自暴自棄也大有人在。當今社會上許多坎坷人生的人、都會有這種消 極的想法:自己的「命底」既然已經被上蒼註定這麼悲慘惡劣了,努力還有什麼用 呢?從事任何奮鬥還不是徒然的嗎?貧賤富貴早就註定好了,貧窮的人在怎樣努力也 是貧窮(1988:88)。人人若甘心屈服於命運的桎梧,臺灣社會自然是表面上 進步而精神生活則走向畸形(1988:93)。

二、給人作契子

從以上的論述,我們可能會產生一個印象就是好像我們是個「宿命」的民族,好像我 們相信「八字」這個天生就決定好的命運,而任由命運擺佈我們的一生!我們知道在 漢人的信仰體系裡,很早就存有「宿命」的思想,根據晁時杰(Chard

1993:2)的研究,中華民族在西元前六世紀就有「司命」的觀念了。但是我認 為「司命」或「命運天定」雖然存在於我們的傳統,而完全任由命運擺佈又不能改變 的「宿命論(fatalism)卻從來沒有變成漢人民間信仰的神學主流。以下我 就以宜蘭地區神明收契子的習俗為例來說明民間信仰的信徒如何來向他們與生俱來、 不能改變的「命定」的命運做挑戰。

如果當算命先生確定小孩的「八字」與父母或親友相沖的話,他就會建議其父母替小 孩取個偏名或改個名字。如果再不行,他就會建議把小孩給人或神明作契子,要不然 這小孩就會體弱多病(民間所謂的「根基弱」)[3],需要常去看醫生,而且嚴重的 話可能就會「夭壽(夭折)」[4]

「作契子」的方法可以簡單分為兩類;第一類是請一位適當的人選把小孩收養成契 子,第二類是求神明收小孩作契子。一般而言,給人或給神明作契子都可以。有的地 方的傳統給人作契子比較多,有的地方的傳統給神明作契子比較多;有的地方將一個 小孩給好幾個人作契子,有的地方將一個小孩給好幾為神明作契子;有的地方將小孩 給人作契子後,又給神明作契子;然而,如果這位契父母是人而非神明的話,這個人 或這對契父母必須是被鄉里認為是品德良好,並且教子有方的好命人才行む[5]。這 樣的人平常在鄉里就是受人敬重的人物,很多公共事務都有他(她)們的參與;男 的,會被邀請參與比如公廟的卜杯、水利的協調等工作;女的,則是在婚禮時擔任牽 新娘出門的角色或媒人婆。

當小孩的契父母擇定後,就會帶著小孩和一些禮物到契父母家拜見;通常契父母也會 當場給小孩一個紅包當見面禮。拜見完後,生父母要從契父母家帶少許的米和水回家 煮給小孩吃;就這樣連續到契父母家拿三次水和米煮給小孩吃後,這個儀式便告完 成,拜契的關係也從此建立。這就是所謂的「摜水米 (K�n-ch�-b*)」。臺灣人通常也 將這種為了宗教的理由而建立的關係稱為「摜水米」。

每年契父母生日時,生父母要帶著小孩和禮物來祝壽;而小孩生日時,契父母也會送 些禮物來,祝這小孩身體健康,快快長大。在契父母去世時,通常會在訃文上把「摜 水米」的小孩列入,但是這並不意味說這個小孩有繼承契父母遺產的權利和祭祀契父 母的義務。因為「摜水米」畢竟只是為了改善「根基弱」的小孩的命運,而並沒有血 緣或養育的關係。

三、地母與「摜水米」

通常民間如果講到「摜水米」時,其契父母多是指一般人而言,而部是指神明至少在 北部是如此。而給神明作契子,多半是採用「摜貫」的儀式。然而宜蘭市慶和街慶和 巷33號的慈民宮地母廟的收契子儀式卻採用「摜水米」的方式[ 6]。此廟是由一位 法號「惠明」的菜姑楊李阿錦所創辦。據80多歲的蔡老先生說,李阿錦20多年前 去世,享年70餘歲。我們現在仍可在廟的邊殿看到她被奉祀的牌位。她原本生在有 錢的李姓大戶人家,出世是「小姐命」,生就一副「小隻骨」,但是古早時候,不重 視女人,女兒出世都是送給別人作養女;這戶李姓有錢人家也不例外。李阿錦出世不 久,就被送到東門一戶家境不好的人家當養女。成年之後,她的第一次婚姻,丈夫早 死;第二次,她嫁到西門楊姓人家當「小姨」,「大某」已死,留下一個兒子,而她 生有一女,並收養一女。據說,她的婆婆對她非常嚴苛,常偏袒孫子;每當發覺桌上 肉少了,就誣賴是阿錦偷吃的,其實是她自己的寶貝孫子。阿錦一氣之下,決定吃 素,不再吃肉,從此開始過著菜姑的生活。

自從楊李阿錦決意淨身修練之後,她與丈夫的感情日復一日不和諧。有一晚,地母托 夢給她;之後,她便決定一心奉祀地母。首先為祂裝一尊金身,並買下一間昔日為日 本人顧\守埠仔的亭子;30多歲的阿錦帶著女兒及養女,離開讓她痛苦的家庭,搬進 這間簡陋的小房子,虔誠地供奉地母,創辦本宮。她由一位不識字的婦人,變成能幫 人誦經,而且也能替人消災解厄的菜姑。此外,她又奉請陳靖姑來本宮,為人辦事, 另聘請一位「尪姨」駐宮替人「問事」[ 7]

數年之後,由於神靈顯赫,及楊李阿錦經營有方,本宮香火愈來愈盛,信徒來自全臺 各地。因為舊址不敷使用,於是買地擴建,從原來的三坪擴建為現址百餘坪。前來本 宮膜拜地母的信徒,大多是女性,而且祈求的事,也多是圍繞著孩子的養育問題;有 的是婦人帶著出生不久的嬰兒,來給地母作契子,並舉行「摜水米」儀式,以祈筋骨 硬朗,容易養大;有的是為孩子來求地母金身的平安符,這些孩子的年紀從出生到3 0歲都有。

四、七娘媽與收契子

如果這位「先生」指點說這位「根基弱」的小孩應該要給神明作契子 [ 8],父母就會 帶小孩到廟裡祈求神明收養。在臺灣有許多神明都適合作契父母,比如說媽祖、觀音 等女神因其母性,關聖帝君因其忠義...等等,都是熱門的契父母;在此,遂以「七娘 媽」為神明收契子之例來說明。

在臺灣,有的人說七娘媽就是七星娘娘,即指北斗七星的配偶神;或說她是包含織女 在內的七仙女,又稱「七仙姐」、「七仙姑」。臺灣以「七星娘娘」為主神的廟宇以 雲林縣斗六鎮的濟安宮、嘉義縣太保鄉的福濟宮等廟比較出名(鄭志明 1990: 209)。但是也有人斬釘截鐵地說七娘媽就是牛郎織女的織女[ 9]。台灣以「七娘 媽」為主神的廟宇中,以有上百年歷史的雲林縣水林鄉的七星宮、台南市的開隆宮較 為出名(鄭志明 1990:209)[10]。在農曆七月七日,也就是七娘媽生日的 這一天晚上,女子在月下擺上香案,供上鮮花、水果、白粉、胭脂,及準備針線等, 焚香禱告,向天乞求賜給像織女那樣的手,所以叫作「乞巧會」。她們對著月亮穿針 引線,如果能夠順利把線穿好,以後做衣服的手就特別巧;祭拜完後,把胭脂、白 粉,一半灑向會天邊(屋頂),一半留著自己用;據說,這樣可以使自己變得更美 (鈴木清一郎 1989:582)。

民間同時也相信七娘媽是兒童的保護神,沒子女的,祂能授子女;有子女的,祂能照 魔、並且醫治子女的病。因此凡是有未滿十六歲子女的家庭,為了讓子女有良好的發 育,都要給七娘媽「摜貫」。摜貫是七娘媽生祭典中重要的儀式。十六歲以下的兒 童,祈求七娘媽保佑庇護,用紅線串過古錢、銀牌或鎖牌作成貫,套在兒童的頸上, 帶個幾天,以免被邪鬼奪去小命。摜七娘媽貫的人必須許願,如「子女如果能順利長 大,等到子女滿十六歲成年時,我一定以豬羊等為供品祭拜,或演戲娛神,或捐款給 慈善事業」。以後每年在七月七日這天時也要帶著祭品和這副貫祭拜七娘媽,並且把 貫上的舊羿絲線取下來,換上一條新的紅絲線,再把貫戴上幾天,這個習俗叫做「換 貫」。等到子女滿十六歲成年時,就要在七月七日這天黃昏還願,奉上粽類、麵線等 祭品,行三跪九拜之禮,叩謝神恩;有些地方的習俗則是在子女滿十六歲,祭拜七娘 媽時,同時準備一個「七娘媽亭」(色紙製,二尺多高亭座,為七娘媽的神居)和粽 類、麵線等祭品一起祭拜。拜完後,把七娘媽亭連著金紙一併焚燒。這個儀式稱為 「出婆姐間」。表示孩子已經長大了,不能隨便再出入住有七娘媽的女人家房間。如 此,舉行「退貫禮」,小孩終算成人,而獨立於七娘媽的保護(參見 鈴木清一郎 1989:581)。

五、自然神與收契子

世界上有許多民族,擁有崇拜自然神明的信仰。溯自上古時期,人類就相信萬物是自 然賜與的,而自然的種種變化,即是人類禍福的源頭む[11]め;由此,產生信仰,企 求獲得自然超越能力的佑護,進一步與自然融合或克服自然。自然神的種類繁多,從 日月星辰等天神到山川土地等地祇都可能是崇拜的對象,或甚至是「根基弱」幼兒的 契父母。然而擁有最多契兒、契女的神明就是石頭公(母)和大樹公(媽)等自然神 了。

五之一 石頭公(母)收契子

漢人對石頭的崇拜,由來已久。古代人相信石頭是具有神秘生成力和行動力的神聖東 西,所以經常被當作大地神的代理象徵,或是神在大地上的宮殿。中國古代以「社」 為大地的守護神,而社中以石頭為「社主」,作為神的表徵む[12] 《唐 書》:「社稷主用石」,《呂氏春秋》:「殷人社用石」,《宋史.禮志》:「社稷不 室而壇,當受霜露風雨,以達天地之氣,故用石主,取其堅久」(王孝廉 1992: 223-224)。據1979仇德哉著《臺灣廟神傳》說:目前發現中國最早的石 頭崇拜為《路史》中記載的「啟母石」:「夏禹之母獲月精,石如薏苡,吞而生禹, 母後為石,登封有廟,廟有一石,號啟母石」(仇德哉 1979:324)。而後 有《述異記》:「桀之將亡,泰山走石,石作三日泣,武王謂周公曰『桀不為道,走 山泣石』」。再者,《宋史》中記載有一位大書畫

家米芾,於無為州見巨石,狀奇醜,芾整衣冠拜之,呼石兄(仇德哉 1979:3 24)。古代人把石頭視為是力量、生命、豐饒、永恆等象徵,在各種不同的時代和 不同的環境下,石頭的原始信仰往往和當時的社會與文化現象相結合,由此而形成了 各種石頭的神話傳說與宗教禮儀。

在臺灣的民間信仰中,慣稱石頭神為「石頭公」,又稱為石聖公、石佛公、石將軍、 石府將軍,以及大伯公、大伯爺、石爺、石母等(仇德哉 1979:324-32 5)む[13]め。石頭公的主要職能是保佑兒童的健康[14],臺民相信,孕婦拜石頭 公,會使胎兒「頭殼硬」(健康);兒童許給石頭公作契子,可以使他們筋骨硬朗, 快快長大[15]

石頭公全臺各地都有,無論是開發完備的北部,或晚開發的東部,主要是在鄉下、近 山的地方。舉例來說:臺北市附近的郊區如內湖、芝山岩、木柵、三峽等地都有;臺 東縱谷上鳳林的石爺、玉里河東地區的石公(今改名為石光)、東海岸的八仙洞陰 石、石雨傘陽石,以及長濱的男石、女石皆作石頭崇拜む[16]

至於臺灣有多少石頭公廟、或拜石頭公之處,確實的數目很難得知。因為石頭公廟大 多是小廟,或根本沒有廟宇,很少列入寺廟登記冊。而且新的石頭公不斷被發現,新 的石頭公廟也不斷在增加,所以必須靠大型的田野調查,方能奏效。然而據西元一九 八三年仇德哉著《臺灣之寺廟與神明(四)》的記載,全臺登記只有一間石頭公廟, 即在宜蘭縣礁溪鄉的協和廟(1983:307)。宜蘭縣政府截至民國82年第三 次寺廟補辦登記止,石頭公廟列入寺廟登記冊者,計有礁溪鄉協和廟和冬山鄉石聖爺 廟兩間。但是實際上不只這兩間,經過筆者實地訪查的結果,又採集到4間,包括其 中已被合併消失的「先帝宮」.所以宜蘭縣的石頭公崇拜至少有6處,而這6處的石頭 公都有摜貫、收契子。

五之二 大樹公(媽)收契子

除了石頭公之外,自然神大樹公(媽)也是一位受歡迎的契父母。「大樹公」,或稱 「樹仔公」、「樹王公」,或尊為「萬古聖公」;另外,又因樹種不同,或稱:「松 公」、「松樹公」、「榕樹公」、「茄苳公」、「烏樹公」、「刺桐 王」、「羨仔公」、「龍樹尊王」、「松王爺」等。其中,「龍樹尊王」為佛家的稱 呼,據說,龍樹尊王菩薩,出南天竺梵志種,是他的母親在樹下把他生下來的,所以 取名「阿周陀那」,「阿周陀那」是樹的名稱,而以龍成就它的道行,便以龍配字, 因此叫「龍樹」(鍾華操 1979:402-403)。

大樹公的崇拜,在臺灣甚為普遍,人們相信,古老巨大的樹木或奇形靈異的樹木都具 有超自然的力量,或附有超自然的力量,因此,加以崇拜,希望這種超自然力予以庇 佑。

這種對大樹的崇拜,相傳在太古時代有巢氏構木為巢時就有了;人們為了居家平安, 自然要對所居的樹木特別加以敬畏。此外,從古至今不斷流傳著大樹公的傳說,以下 舉兩則古代傳說,今日仍活在人們心中:(一)秦文公伐梓樹,砍了又砍,又恢復原 狀,現在民間也流傳相同說法,如:伐阿里山神木、日月潭茄苳樹等;但是,用巫術 儀式之後,樹就被砍下來了,如:秦文公用朱絲繞樹,吳昌祚用針遍刺樹皮(阮昌銳 1987:137)。

(二)三國時,樹神黃祖對地方能興雲雨,也能保平安,其樹上有數千隻黃鳥,台南 十二佃的榕樹公可說是與此傳說相呼應。相傳,台南十二佃有一棵大榕樹,樹上有數 千隻白鷺鷥,樹頂一片白色,於是當地居民就在樹下立祠(阮昌銳

1987:132)。

再者,據阮昌銳的說法,人們崇拜大樹的生命力與生殖力之外,在祭儀行為中,往往 攙雜著交感巫術的活動。民間相信體弱多病的小孩給大樹作契子女,可以身強體壯。 因為榕樹的氣根又長成樹,表示根基旺,希望藉著「父子」或「母子」的關係,以及 「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心理而使得孩子也根基旺,因而達到身體健康む[17]。同時大 樹壽命長,如阿里山神木已逾三千餘歲,是樹界彭祖,象徵無限的生命力,這種生命 力正是人們所追求的,所期望的,達到長生不老的境界(阮昌銳 1987:13 8)。

奉祀大樹公為主神的寺廟,據西元1983年仇德哉著《臺灣之寺廟與神明(四)》 的記載,全臺登記共有九間,座落於宜蘭縣只有一間(頁 303-304),即宜蘭 市平和里武營廟。根據筆者截至民國82年(1993)實地訪問的結果,本縣大樹 公廟計有8間,與仇德哉的記錄相差很大,尤其是數間歷史悠久且為當地民眾信仰中 心的廟宇都沒有列進去。筆者認為疏忽的原因有二:第一、因為大樹公崇拜大多沒有 建廟,縣內建廟的大樹公只有員山鄉尚德村大樹公廟和宜蘭市平和里武營廟兩間,而 且廟宇甚小,外觀極似土地公廟,其餘均無廟宇,通常只在大樹下擺置香爐或就地插 香即可膜拜;所以除非是有心人,要不然很難發現;第二、最近十數年才開始被人崇 拜的大樹公,其產生的背景是由於最近這15年來,台灣流行「大家樂」及「六合 彩」數字賭博,而大樹公在民間信仰中屬於下界神,與賭徒們同樣具有「邊緣性 格」,所以賭徒們認為大樹公特別通人情,因而向祂祈求「明牌」指點號碼。這類新 興的大樹公崇拜與傳統的大樹公崇拜有很大的不同,它們沒有固定的生日、特定的祭 典日,也沒有摜貫、收契子的傳統習俗。

六、結論

養育子女是一件大事,所有的悉心照料無不希望他(她)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長 大;然而,對於那些八字與父母或親友對沖而「根基弱」的小孩而言,想要順利的成 長似乎是一件難事,也讓他(她)們的父母親倍感辛勞。雖然我們從許許多多的日常 的俗語中看出臺灣人的確有「命運天定」的觀念,但是如果萬一因為出生時辰而定的 八字說這小孩一定養不大或是怎麼樣的話,卻是無法讓人接受而任由其擺佈的。藉由 「摜水米」或「摜貫」等儀式;運用「給人或神明作契子」的方法來改善「根基弱」 小孩的命運,都可以顯示民間信仰雖然有「命運天定」的宿命觀念,但是也有向其挑 戰、不任由宿命擺佈的非宿命宗教觀。

註釋:

註1:本文的初稿曾於1994年六月在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舉行的「閩台社會 文化比較研究工作會」宣讀,承蒙莊英章、嚴棉、余光弘、蔣炳釗、張洵與蔡采秀等 先進的指正。現在這篇論文就是根據他們的建議修改而成的。

註2:陳紹馨《從諺語看中國人的天命思想》<臺灣文化>季刊(第六卷第二期,民 國39年5月出版)

註3: 阮昌銳(1993:4)把「根基弱」一詞譯作“physically we ak”(體質弱)。但是筆者認為「根基」應不單指「體質」“physicall y”也包括「精神」(“mentally”)。所以比較適當的譯法應該是 “fu ndamentally weak”。

註4:J.. POTTER(1974)在完成了一些廣東人聚落的田野調查後也曾 經記載:廣東百姓認為「魂魄失落(soul loss)是導致幼童生病的主要原 因;他們認為幼童的魂魄並非與身體完全緊密結合,因此稍一驚嚇,魂魄就可能失 落,導致生病。另一種導致幼童生病的原因是餓鬼或惡鬼把魂魄取走,用以換取供品 或紙錢;有時遇到這種情形就必須請出神明及兵將來驅除惡鬼、找回失魂。第三種導 致幼童生病的可能性是餓鬼或惡鬼侵入身體;就因為幼兒如此難照顧,因此他們往往 成了靈媒的最大主顧。

英文原文:"... attribute most children's illnesses to soul loss. The souls of small children are loosely attached, and are easily frightened out of the child's body, making the child ill. Or a hungry or malicious ghost may enter a person's body and steal his soul. Usually the ghost holds the soul for ransom, releasing it in return for offerings of food and money. Sometimes the assistance of deities and spirit soldiers is needed to force a powerful and determined ghost to release a kidnapped soul. Intrusion of a ghost into a person's body is a third possible cause of illness. Because children are such easy prey for malicious spirits, sick children constitute most of the spirit medium's case-load".

註5:當然有時候這小孩如果被認定是太「貴氣」或其它原因的話,他(她)也有可 能被乞丐收去當契子。感謝余光弘教授提醒這方面的資料。

註6: 奉祀地母為主神的寺廟,據西元1983年仇德哉著《臺灣廟神傳》記載,全 臺共有6間,而慈民宮是本縣唯一的地母廟。地母,在現有出版的各種民間信仰諸神 傳中,很少被提及。上述這個事實與地母在民間普受人們信仰的現象,有點不成比 例。筆者推論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地母信仰有史以來就有,不明而喻,廣為人知; 二是由於地母始終不曾被「擬人化」,不像其他神明,後來大都轉化為人間「聖 人」,有名有姓,以及富有各種傳奇色彩的生平傳說。不過,後來地母信仰有與女媧 神話結合的傾向,因此有部分學者就將地母等同於女媧娘娘。其實,地母信仰應該是 比女媧神話產生的時代更早。此外,地母信仰後來又在鸞堂系統中發展,地母又稱為 「無上虛空地母」、「大道玄玄虛空地母」、「虛空地母無量大慈尊」等。目前鸞堂 中所流行的地母經,即是光緒9年在中國陜西省府固縣地母廟飛鸞扶出的,《地母 經》中曰:「盤古初分母當尊,陰陽二氣配成婚」;「真氣為母母是無,真神為子子 是神;陰陽會合真造化,造化天地產賢君」;「十月胎足卦爻定,胎滿產出六賢君; 天皇地皇人皇氏,伏羲軒轅與神農」,由此得知,經中極力歌頌陰陽化生的觀念,已 是開始進入歷史時代的產物。而《地母經》的出現,令人將地母與女媧神話聯想在一 起。而當地母與女媧等同時,漢民族追究自己的誕生就從女媧造人的神話開始,忽視 更早的地母崇拜的前歷史時代。當然,今日臺灣民間信仰地母,已不是其原貌。

註7:在陳靖姑的神威顯赫下,許多婦女聞名前來問事,大多是關於婚姻、家庭問題 的困擾。因此,本宮逐漸成為婦女的信仰中心,集聚愈來愈多的熱心的姐妹,主動自 發地參與本宮宮務。舉例來說:農曆10月18日為地母生日,本宮舉行祝壽慶典, 並出境巡遶宜蘭市區。此出境活動,大部份的工作都是女信徒自己來,如:抬大轎、 弄大身尪等。這真是一間為女姓所創、所有、所治理的廟宇。

註8:在另一種情形之下,人也會給神明做契子。但是發生的原因並不是因為

「根基弱」,而且也不是出乎於自願。宜蘭人把這種情形稱之為「抓契子」。比如說 位於頭城鎮港口里一間主祀董慶公的董慶廟就有「抓契子」的案例。在六十年前,有 一位叫翁阿英鎮民有一天忽然被神明董公附身,並諭令他作董公的契子。從此神明董 公就經常附身在祂所抓的契子翁阿英身上派草藥醫病。有時還會驅邪除煞。四十多年 前,住在頭城鎮拔雅里的一位黃先生有一天也忽然被一位叫「飛係四將軍」的神明抓 去作契子,並設壇替人問事。

五結鄉利澤村的廣惠尊王也有抓契子作乩童替人問事。村人有疑難雜症者,找上門, 聽說十分靈驗。

羅東鎮西安里福安宮廣澤尊王(俗稱為聖公祖)的契子更是赫赫有名。大家相信本聖 公祖神靈顯赫,降乩抓契子以救世萬民。有時起輦轎出字,有時跳童祭煞、祭港等, 已有三代傳人。據說,聖公祖挑選契子,非常嚴厲。相傳有一位契子著童之後,不依 照神明指示辦事,三次後聖公祖就將他廢掉契子的名份。另外,筆者的忘年之交陳田 食老先生也在十多年前被李江將軍抓作契子,降乩教他出童、替人看病。目前,陳老 先生很少出童,但還是繼續為人看病。其實「抓契子」是一種很值得進一步探討的宗 教現象,但是由於不是「收契子」,我將另外撰文詳細介紹。

註9:民間流傳許多牛郎織女的傳說。說織女是天帝的孫女兒,住在天河之東。祂生 性嫻慧,溫柔秀麗,善於織錦。天河之北有牛郎,是一個英俊青年,精於耕田,天帝 為獎勵他的勤苦工作,就准許他和織女配成夫妻。不料兩人結婚之後,都變得很懶 惰,牛郎既不耕田,織女也不織布,再加上所借的十萬天幣無力償還,天帝一怒之 下,就把他們兩分在天河的南北兩處,只准許他們在每年的農曆七月七日夜晚,渡過 天河相會一次。而由於牛郎平日很懶惰,一年都不洗一次碗,用過的餐具都堆在那 裡。七夕這一天好不容易會面的織女,就替他洗這一年所用的碗盆,一直洗到天亮才 洗完。然而宇宙的旋轉是無情的,天一亮,牛郎和織女就不得不分離(鈴木清一郎 1989:582)。

註10:也有人認為七娘媽是「天女娘娘」;織女的封號。但是天女娘娘的誕辰是農 一月十五日(鄭志明 1990:209),與以七月七日為生日的七娘媽有差別。

註11:在西歐最常發現的遠古石頭崇拜可能是石圈(Cromlech)崇拜了。 石圈是由許多直立的長石圍起來的圓圈, 光是在英倫三島已經有近千個石圈被發現. 些石頭有的高到五、六公尺, 有的只有幾英寸高. 這種石圈通常座落於山的頂端或其它 重要的位置,而且據專家推測它們存在的時間已有五千年左右.有人認為這些石圈的功能 與石棚相似, 是古老埋葬死人的墓地, 石頭圈是用來識別它的範圍. 有些學者則研究出因 為每年「夏至」那一天早上的太陽昇起來時,光芒會從石圈正東方的兩顆立石的間隙射 到石圈的中心點, 所以認為它是用來崇拜太陽()神的祭壇或是觀察天文及節氣的天文 . 但是許多石圈座落於交通要衝,所以有人認為它是古時候各小部落交換物品或是會 議、締約的地方. 然而現代學者則主張它極可能具有強烈的宗教功能. 因為在新石器時 ,一個地方無論是被用來觀測天文、節氣或是交換物品、會議、締約之用, 它同時也 會是獻祭的地方.

註12:據王孝廉《中原民族的神話與信仰》記載,中國古代以「社」為大地的守護 神,社的起源與樹木(社樹)是很有關係的,如:《周禮》大司徒云:「設其社稷之 遣而樹之田主,各以其野之所宜木」;《淮南子》齊俗訓曰:「有虞氏、夏后氏、殷 人、周人,分別以土、松、石、栗」。由上述文獻可以得知中國的「社」應該是一種 特定的地域,而各朝代的社建立在各不同的特定樹林的地方(1992222-23)。在民 間也是,早期社會結社而居,每一社口多植大樹,一則可在樹上瞭望觀察進出行人, 再則象徵部落,並作為聚落的標誌。古代部落祭神也多在社樹下舉行。

註13:臺灣有上百顆以上的石頭神,但是大部分的石頭神都被當成陽拜並且以「石 頭公」、「黃石公」、「石爺」等陽性來稱呼。但是在栗的許多客聚落裡,

石頭神卻被當成陰性神來崇拜,並且稱呼她為「石母」或「石母娘娘」等。在苗栗市 北苗里一棟二層樓,名叫「營盤土地公廟」的右殿裡有一尊石母娘的神像,神像旁邊 有一塊石頭的牌位,上面刻有「石母娘娘」等字;每年年底,附近的父母會帶他們未 成年的小孩到廟裡拜拜,祈求石母娘娘收他們的小孩當「契子(乾兒子/女兒)」, 希望女神保佑這些小孩像石頭一樣強壯。另外在附近嘉盛里的一間小廟也有類似的信 仰,真是天下父母心。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石母信仰」是在苗栗市綠苗里的「石母 祠」。廟的正殿供奉著一尊面貌慈祥的石母娘娘神像,神像旁邊有一塊穿著披風、戴 著官帽的大石頭,這石頭就是石母娘娘的原身。相傳在日據初期,石母祠這一帶發生 大洪水,在洪水退後,居民發現了一粒外形很像人的大石頭,大家一致認為這人形的 石頭是石母娘娘的原身,要來保佑附近鄉里的,於是于1911年正式為她蓋廟,並 且取名「石母祠」;每年五月五日,她的契子女們都會兼程回到廟裡感恩、參拜,可 見此女神受愛戴的程度。

註14:其實台灣民俗也有一些其它與石頭相關的信仰。比如嬰孩出生滿一個月稱做 「滿月」。傳統上台灣人在這一天要剃掉嬰兒的胎髮(也有人在出生天舉行,乃是取 「二十四孝」之意)。在剃髮時,要先把煮熟的雞蛋、鴨蛋的水倒在一個臉盆裡,再 放進少量的銅錢、蔥、雞蛋和鴨蛋。最重要的還是要在臉盆裡放入一塊小石頭,然後 把臉盆裡的水淋在頭髮上,才能開始剃髮。在水裡放蔥乃是希望小孩「聰」明,放錢 是希望小孩以後不缺錢,放入雞、鴨蛋是希望將來「鴨蛋身、雞蛋臉,好親成、來相 伝(thin)」。而放入石頭乃是盼望小孩能夠頭殼堅、身體硬。

另外,民間在新生兒滿月時要請人喝「滿月酒」,也要分送紅蛋和油飯給親朋好友。 親友在收到紅蛋時,也要回敬以一張紅紙(或一個紅包),上面再壓一粒(長形)小 石頭。紅紙象徵吉利,「見紅大喜」;而小石頭乃是祝新生兒將來和石頭一樣堅強。

有些人在入殮儀式時,會在死者身邊放置一塊小石頭,然後告訴死者等石頭腐爛再回 家。此舉乃是希望他(她)能安心前往極樂世界,不要再牽掛家裡的俗事。

註15:以下是幾則有關石頭公收契子之田野筆記:

「石公廟」 頭城鎮金盈里14號後面

根據本廟卸任的管理人80多歲的黃長壽老先生的傳述,本「石頭公」信仰,自老祖 母時代起,就已經存在,推算起來,應該有150年以上的歷史。本廟約於民國50 年前後,在現址(即北宜公路上,頭城鎮起點)建立。民國79年改建,即今廟貌。

「協和廟」 礁溪鄉吳沙村81號

相傳,在100多年前,本村的牧童經常聚在附近的山邊玩耍;有一天,他們決定要 看山邊那塊顏色奇異的石頭有沒有靈性,便從自己的家裡弄來一些香,向這塊石頭膜 拜;當他們開始拜拜的時候,其中一位牧童竟然全身像「著童」似地,大家都嚇了一 跳,非常驚恐,大呼「有神」。從此,村民也就認定這塊岩石是「石頭公」,另稱為 「石將軍」。一般來說,臺灣的石頭公廟都是小廟,而本廟是非常少數之一的石頭公 大廟。

「石聖公廟」宜蘭縣冬山鄉八寶村八寶路62號

相傳150年以前,一位農夫在耕地,發現水田中有一塊大石頭,因為這塊石頭阻礙 耕作,所以農夫便把它推落到灌溉的水池中。但是第二天早上,農夫卻發現石頭仍在 原來的水田當中,再把它推入池裡,第二天再去看的時候,石頭又恢復原來的位置。 如此經過幾次,農夫恍然大悟這塊石頭有神靈存在,於是趕緊燒香膜拜,尊稱祂為 「石聖公」。

上述石頭公的生日、祭典的日期雖不相同,但信徒們都會來祈求石頭公庇佑子女的健 康,或是帶著身體瘦弱、不好養育的孩子給石頭公做契子,舉行「摜貫」儀式;另 外,也有帶小孩回來感謝石頭公一年來的照顧,舉行「換貫」儀式(指石頭公契子的 小孩)。

註16:有關自然神收契子的主題,林美容教授(1987)亦有詳細的研究。

註17:以下是幾則有關大樹公收契子的田野筆記:

「榕公」

頭城鎮港口里港口路1號旁本榕公與石公有100年以上歷史,但是自古迄今,都沒 有建廟,也沒有擺置香爐,信徒都是直接向榕樹公膜拜。民國81年,榕公由於根部 枯乾,在濱海公路港澳小段開始施工挖路時,整棵樹倒下,使得公路開拓順利。民國 82年,縣政府在其遺址的中間,豎立一塊「珍貴老樹」牌子,予以介紹。

「武營廟」(大樹公廟)

宜蘭市平和里西安街17號據60多歲的翁王女士說,本大樹公的崇拜應該有150 年以上的歷史,樹種為「羨仔樹」(芒果樹)。大約20年前,最近一次改建,並取 名為「武營廟」;現在,大樹已經看不見了,只剩廟裡的大樹公金身。

「大樹公」

員山鄉頭分村永同路二段203號旁本地(舊地名為結頭分)的大樹公,以古老茂盛 聞名,為本縣僅存的數一數二的巨大大樹公;本大樹公為茄冬樹種,樹齡應該有上百 年以上,在一次超級強烈颱風中,樹幹被截成兩半。

上述大樹公的生日與祭典日期雖不相同,但信徒們都會來祈求大樹公護佑子女,或是 拜謝祂一年來的保佑;與石頭公一樣的是,給大樹公做契子時,也要舉行「摜 貫」、「換貫」儀式。

參考書目

中文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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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德哉 1983 <台灣之四廟宇神明(四)>台中:台灣省文獻。

仇德哉 1979 <台灣廟神傳>雲林:信通書局。

鍾操華 1979 <台灣地區神明的由來> 台中:台灣省文獻。

李亦園 (1987)1992《宇宙觀與宗教文化》<文化的圖像(下)-宗教與 族群的文化觀察>,台北:允晨文化。頁:193-201。

李亦園 (1988)1992《和諧與均衡-民間信仰中的宇宙詮釋》<文化的圖 像(下)- 宗教與族群的文化觀察>,台北:允晨文化。頁:64-94。

林美容 1987 《土地公廟-聚落的指標:以草屯為例》〈臺灣風物〉3 7(1):5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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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昌銳 1987 <傳薪集>台北:台灣省立博物館。

鄭志明 1990 <台灣的宗教與祕密教派>台北:台原。

王孝廉 1992 <中華民族的神話與信仰-中國的神話世界む下編>,台北:時報 文化。

英文部份:

Chard, Robert L. 1993. "The Stove God and The Overseer of Fate". paper presented to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Popular Beliefs and Chinese Culture. Taip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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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 Chang-rue. 1993. "The Big Tree Worship among \aiwan Folk Society." Taiwan Museum, Taiwan. (unpublished).